小猫笑我

心有猛虎,细嗅莲花

【钗素】惊蛰(3)

13

 

什么是结合热?

很多年以前,精神力刚刚觉醒的叶小钗,怀着对自己异于常人的特殊体质的好奇和探寻少年人身体秘密的强烈求知欲,在上京中央图书馆查阅了大量的关于介绍哨兵向导这个特殊群体的“科普类”读物。于是,他在一本名为《哨兵向导生理卫生知识初级指南》的限制级读本中,看到了这样一段描述——

“结合热,是每个要经历结合的哨兵跟向导都会面对的东西,对于未结合的哨兵或向导来说尤其危险,他们会在结合热的影响下失去思考能力,欲望与冲动会高过一切。”

 

不幸的是,叶小钗是一名哨兵,一名未结合的哨兵,而且,是一名超越普通哨兵等级存在的——“神级”哨兵。

古往今来,但凡什么东西跟“神”字沾了边儿,就意味着,它已经成为了令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仰望并且敬而远之的对象。比如说,神仙、神棍,抑或是,神经病……

如果说异能者在苦境大陆是稀有的存在,那么精神力远超普通等级的神级哨兵和神级向导,即便在异能者的眼中,也绝对算得上是凤毛麟角的罕见物种,其珍贵程度,类似于一种已经在苦境大陆上存在了800多万年,且仅在苦境大陆上存在的,名为 “大熊猫”的“国宝级”动物。

作为一名神级哨兵,叶小钗的精神敏感程度要远高于一般的普通哨兵,这也导致他对自己人生伴侣的要求,上升到了一个堪称“精神洁癖”的可怕高度——

他渴望的,是能与自己的精神完全契合的、生死相托的灵魂伴侣,而非在欲望和冲动支配下,仅仅来自于身体原始本能驱使的强制结合。

在一个人独自走过的那些漫长岁月里,在那些独自面对黑暗和危险的孤独时刻,他也曾无数次憧憬过、幻想过,自己未来的灵魂伴侣,那个能用精神触丝感受自己、接纳自己、温暖自己、包容自己的人,他在哪里?他会是什么样的人?长得怎生模样?他和他,何时才能相遇?他们的初次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他们的初次结合,会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

但,不管是什么场景、什么方式,都,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凭心而论,素还真优雅、知性、帅气,身为罕见的神级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学识渊博、能力出众,从外部条件而言,绝对称得上是成为叶小钗灵魂伴侣的理想人选。

第一次见面就能引发结合热,即便不用任何仪器和试剂检测,叶小钗也相信,两个人的精神匹配度,极有可能是一个高得吓人的数字。

问题是——他和素还真,分属于不同的组织,不同的势力阵容。他是一名杀手,他现在,是在完成欧阳上智交给他的刺杀任务。而素还真,是欧阳上智给他安排的,这次任务的刺杀目标。

在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潮热感吞没自己之前,叶小钗用他硕果仅存的那一丁点儿理智认真思考了一下——上完对方再给人家一刀,这种拔枪无情的渣男行径,自己应该……还做不出来?

且不说结契的哨兵和向导在失去伴侣时会承受的那种等同于分裂灵魂的可怕痛苦,新婚燕尔第二天就要当个鳏夫,这笔买卖,无论怎么算起来,好像都……不太划算?

 

14

 

叶小钗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进入素还真身体的。

神级向导用来自我保护,隔绝他人精神力入侵的重重精神屏障,在神级哨兵小心翼翼的探出的精神触丝面前,变得从未有过的温柔、平静和顺服,没有感受到任何精神风暴的阻碍和威胁,叶小钗几乎是毫不费力的穿透了那层普通哨兵连轻微触碰都会遭到回击和反噬的、厚厚的精神壁垒。

然后,他“走进”了素还真的精神世界。

呈现在神级哨兵眼前的,是一幅极具震撼力的画面。

叶小钗第一次发现,有人的精神图景会如此恢弘,恢弘到——可以容纳下整个宇宙。

这里是星海,真正的——星海。

无边无际的湛蓝天幕上,有无数的星星在闪烁。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倒映着无数星星的倒影。那些星星在不断的移动,汇聚成一条条流光溢彩的炫丽星河。不时有流星划过天幕,星星的碎片落入海中,在海面上炸开,迸射出耀眼夺目的璀璨星芒,绽放出生命中最后的、最绚烂的星火之花,然后,没于天地,归于沉寂。

天水一色,水中有天,天与海,尽皆融为一体。举目四望,入眼,唯有星光闪烁,叫人分不清哪里是海面,哪里是星空。

时空流转,生死轮回,尽归于此。

与这波澜壮阔的浩瀚图景极不相融的是——在这漫天的星光下,天与海的怀抱中,偏有一朵盛开的洁白莲花,傲然屹立于天海之间,顶天立地,宛如混沌初开时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将欲合而为一的天与海,给强行——分开。

融融的星光,洒在那朵绽放的白莲花瓣上,给它洁白的花瓣镶了一层柔和的边,炫目的光影,仿佛一层薄薄的水雾,在它晶莹得近乎透明的花瓣上氤氲流动,梦幻得,不似实体。

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叶小钗心念一动,人已凭空来到白色莲花的近前。

就像是来自于命运的牵引,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指,试探着,想要触碰白色莲花的花瓣。

他举起的手,僵停在了半空。

因为,他看到,眼前的白色莲花,每一片莲瓣上,沿着莲纹伸展的方向,从瓣尖至萼心,都密布着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痕。

馥郁的莲香中,竟然掺杂着浓冽的血腥气。

这朵远观洁白无瑕,美得如梦似幻的白色莲花,凑近细看时,才会发现,每一片花瓣,每一丝莲纹,竟都已支离破碎,被鲜血浸透。

叶小钗毫不怀疑,自己手指落下的瞬间,这朵美丽的白莲,必将分崩离析,消散于天地之间。

他闭上眼,然后重新睁开眼睛。

星海还是那片星海。

星海早已不是那片星海。

他看到了湛蓝的天幕上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裂纹,看到了流淌的星河中汹涌肆虐的飓风,看到了星海深处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看到整个精神图景沿着天幕上的裂痕,一点点破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崩毁、坍塌。

有破坏,当然也有重生。

有星星跌落,也有新的星星升起。

有人正努力修补天幕,平息风暴,试图将那些被卷入漩涡,正痛苦沉浮挣扎的星星送回天穹。

叶小钗知道,那是这幅精神图景的主人,所做的最后努力与挣扎。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精神图景崩塌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它被修复的速度。

叶小钗的耳畔,甚至恍惚听到了精神图景的主人痛苦的呜咽与不甘的悲鸣。

 

叶小钗想了想,收回手指,闭上眼,凝聚心神,向着面前的白莲花瓣,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的精神触丝。

纤细的精神触丝,泛着淡淡的莹光,仿佛绣花针一般,一针一针的,穿透白莲花瓣,将那些即将破碎的花瓣,细细密密的,缝合在一起。

一针,又一针。

一瓣,又一瓣。

每一瓣花瓣被缝合,天幕上的精神裂痕,便消失一道;星海深处汹涌澎湃的精神风暴,便和缓一分。

无数的精神丝线,将那朵白色莲花,细细的包裹缠绕;无边无际的精神力,将那朵白莲,小心的,倍加珍惜的,呵护其中。

这本是一种与那朵莲花的本源完全不同的精神力,却毫无芥蒂的,和那朵莲花自身的精神力,完完全全的融合在了一起。

就好像,他们与生俱来,就本该在一起那般。

仿佛血脉相通,仿佛水乳交融。

直至沸腾的星海再次恢复平静,直至自己精神力完全耗尽,叶小钗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般,毫不设防的,搂着那朵白色大莲花柔软的花瓣,将头枕在它的莲蕊中,沉沉睡去。

 

15

 

叶小钗醒来时,对上的是两弯别致的漩眉下一双大睁着的漂亮眼睛。

“你标记我?”声音温和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叶小钗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否认,却在转动脖子这个动作即将完成一半的时候,尴尬的……停住。

他看到了躺在自己身下的素还真雪白的脖颈上那个牙印清晰的——吻痕。

然后,他僵硬的、艰难的低下头,有些难堪的发现,两个人的身体的某个部位,此刻,还紧密的“结合”在一起。

居然……还是完整标记!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作出下一步反应,就听到耳畔传来“咚咚咚”的响亮敲门声,屈世途的声音同时在门外响起:

“素还真,你起床了没有?我给你把早饭送上来了!”

 

叶小钗不记得当时有如惊弓之鸟的自己,是怎样把自个儿的身体从某人的身体里拔出来的,大概还拔出了某人一声压抑的惨叫?

毕竟昨晚慕少艾慕大药师从这间房中离开的时候,只是把房门重重的摔上,却并没有……锁门?

于是,在门把手转动的间隙,叶小钗只来得及看见素还真朝自己努了努嘴,然后,用一根手指,指了指……床下。

于是,在屈世途端着早餐盘,跟往常一样,很自然的步入素还真房间的前一瞬,传说中的神级哨兵,欧阳上智麾下的顶级杀手,就这样,不假思索的,将自己赤身裸体的藏进了刺杀对象的床底。临进去时,还不忘顺手牵走自己零落在床上的,在昨晚的打斗中早已被撕绞得支离破碎的……衬衫和长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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